尤其是川美的毕业作品《祷》,热度爆棚,画前挤满了举着手机的观众,现场堪比《蒙娜丽莎》的观展盛况。
创作者将巴洛克宗教圣像的古典气质与耳机、气泡膜、欧根纱等当代符号奇妙地缝合在一起。
红黄蓝三原色构成的主视觉冲击力十足,超写实技法下,作品的细节塑造得相当极致:手部木纹的肌理仿佛可以触摸,纱巾褶皱的光影流转如真,气泡膜的透明感逼真到让人想伸手捏爆。
评论区成了大型膜拜现场:“女娲炫技之作”“以为是模型,结果是画的”“重庆人有了自己的蒙娜丽莎”……
中国美院雕塑系聂士昌的《滴动仪》通过机械装置模拟水滴落入罗盘、波纹扩散的动态过程,将科技与传统智慧巧妙融合,有墨家机关那味了。
同场展出的《木糖纯》乍看是挂满童年零食的墙面,走近才惊觉是木雕复刻——连包装袋的褶皱反光都毫厘不差,被网友称为“打不开的童年”。
广美毕业作品《沉·息》,年轻人陷入柔软膨胀的家居里,即使双目紧闭也紧紧握住的办公用品却在告诉大家:他无法真正的放松。
不停削铅笔、不停重复排线、满地的碎屑、沾满灰的手和脸,让美术生狠狠共鸣。
当观众在作品前排队打卡、在社交媒体自发传播,艺术已悄然从象牙塔走进了街头巷尾的生活。
普通观众觉得很牛、叹为观止,专业圈的评价却冷静得多,认为:《祷》在毕业展中属于平均水平,不必把初出茅庐的作品捧得太高。
但在专业视角里,这种技术崇拜恰恰暴露了大众审美停留在“像不像”的初级阶段。
专家们看待《祷》的逻辑完全不同:1970年代美国照片写实主义画家查克·克洛斯的《自画像》,早就把像素级笔触玩到极致;20年前冷军的超写实主义,也早就能把人画得像照片一样清晰,不过这在当时也被视作“技术炫技大于思想突破”。
因此,当大众为“画得像照片”狂欢时,专家们看到的是“站在巨人肩膀上却没迈开新步子”的遗憾。
但艺术圈衡量作品价值的核心标准是:原创性、对艺术史的突破、哲学层面的隐喻......
因此,在专家看来,或许《祷》就像“缝合怪”,它的超写实技法、解构古典名画的形式、和用废弃物品解构物质崇拜的立意,都属于艺术界的“常规操作”了。
安迪·沃霍尔用丝网印刷复制玛丽莲·梦露,杰夫·昆斯用不锈钢气球兔讽刺奢侈品崇拜,哪一个不比《祷》更先锋?
印象派刚出现时被骂“未完成的草稿”,杜尚的《泉》至今仍在挑战传统艺术定义......本质上都是新表达对旧体系的冲击。
他们不再满足于为艺术而艺术,表达的主题从社会批判到自我疗愈,从技术焦虑到文化觉醒,毕设正成为他们介入真实世界的宣言。
安琪在《祷》中刻意选用廉价材料堆砌“精致”,揭露消费主义对个体精神的物化:人被数据量化,在购物和身材标准中失去自我。
聂士昌的《滴动仪》试图用机械之美诠释传统哲学,探讨微小变化与宏大秩序的联系。
《木糖纯》借童年零食触发集体记忆,让观众在“打不开的包装”里照见时光流逝。
广美孙彬峰的雕塑《沉·息》简直是当代青年的“精神CT”,将躺未躺的姿势精准呈现了口号躺平和现实内卷的撕裂感。
央美赵轩菲的《基本功》直接把自己架在巨型石膏体上画画——看似炫技,实则呈现了如今美术教育的枷锁。
当普通观众能在《祷》前删掉购物车、在《木糖纯》前找回童年、在《滴动仪》前驻足沉思......艺术便真正完成了从“被观看”到“被感受”的跨越。
正如中国美院教授杨奇瑞对《滴动仪》的点评:“当下是一个审美艺术趋向于多元化的时代,公众对新的艺术种类,包括创新形式都抱着一种包容,好奇,也尊重探索文化的氛围。
新一代创作者深谙此道:他们不排斥流量,却拒绝被流量裹挟;他们重视技法,但更关注技法如何服务思想;他们批判现实,却始终带着温暖的共情。
毕竟,艺术的生命力从来不在于离群索居的“独特性”,而在于与时代同频共振的“共情力”。